一天或六千年

北境有虫,其名裳蚜

  北境有一种昆虫——裳蚜,样子灰白,它们喜欢乘着风,轻轻飘上天空,飞去那七彩迷幻的地方,吸食彩色的瘴气。
  这是北境寿命最短的动物,生命只有一天,日出则破卯而生,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嫣红碧翠的山林,日落则如枯叶飘零而亡。
  朝菌不知晦朔,这是否是物种最大的悲凉?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风吹过这里,黑暗中树叶缓缓地摇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耸立着几座黑魆魆的高峰,分不清其重叠的轮廓。在经久的黑暗中,突然从山峰的边角上透出一丝亮光来,这丝亮光宣告稠浓的黑暗的结束,紧接着,一轮旭日从山峰旁跳了出来。万道朝阳降临这个世界。
  光明在这方天地激起了蓬勃的生气。欢快的鸟语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谷。纤纤的蝶影环绕着花丛翩翩起舞,互相追逐戏闹。这里是一片生命的乐园,这里只属于快乐的精灵。暖风缓过处,谷弥漫着醉人的花香。

  不远处飞起一群小虫,明黄色的眼睛像圆溜溜的小沙粒,透明的翅膀扑闪间,露出丑陋的灰白色背纹。这便是北境寿命最短的生灵——裳蚜,在旭日照耀下,它们破卯而出,迎来了新生的生命。迎着风,它们轻盈地飞舞,真是一群快乐的小生灵。花丛旁,草地上,树叶间纷纷留下了它们纷飞的影迹。

  一束光芒透过密林间隙,照射在一片枯黄的叶子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像得到,这束太阳无意间漏下的光线,造就了几千年后叱咤北境的一代妖王吐鲁番。
  它睁开眼睛,朦胧中各种颜色映入它的眼帘。它惊异这个多色彩世界的神奇,同时也感到恐慌,这里一切对它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它怯怯地用触角碰碰枯黄色的叶面,这对它来说是一幅巨大的黄色地毯。它惊异地发现自己还长着一副翅膀,舒展开来,扑动了几下,挥翅欲飞。
  旁边响起沙沙的声音,它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树林里飞过好多好多和它一样的虫子。一样有着透明的翅膀,只不过它们看起来样子都很丑陋。我也这么丑吗?他歪着脑袋想,陷入了沉思。
  它终于飞起来了。它羡慕那些在阳光照耀下迎风飞扬的同类,便开始使劲地挥着自己的小翅膀,挥啊挥,在一次次的挥拂着,突然“扑“的一声,在柔脆的响声中,它轻轻地浮了起来。从此,它便可以飞向属于它自己的天空。
  直到飞起来,飞离那片它出生的枯叶,它才知道世界的美好超乎自己的想象。它再也不舍得停下自己挥动的翅膀,不停的挥啊挥,不停的飞啊飞,仿佛那是它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
  它被不远处的一种酡红色的“叶子”吸引了,飞过去绕着“叶子”转来转去,那“叶子”散发着令它迷醉的香气,它不禁地越靠越近。这也是叶子吗?它很好奇。这是一朵鲜艳的花,当然不是叶子,但它并不知道,因为这个世界有太多它不认识的存在。
  “扑扑”的微细声暂时把它的注意力从花朵上引开,它看见在红色的“叶子”下,有一个和它一样的小家伙。长着明黄色的眼睛,透明的翅膀。只不过这个小家伙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淡粉色背纹。
  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同类。它微微怔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这样飞啊?”它好奇地问。
  淡红色背纹的裳蚜在“叶子”下不停地挥着翅膀跳来跳去,样子笨拙,似乎在试图做飞行。
  “我在练习飞行,我还不会飞,它们都笑我笨。”淡红色的裳蚜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希望自己也能和它们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还能不能飞得再高呢?如果我学会也怎样飞行,我一定要飞向更高的地方,飞到这遍天空的尽头。”
  “这里不好吗?干嘛要飞那么高?在这里还可以闻闻香气,你要飞得那么高,上面没有叶子,也没有这些香气了。”
  “可是我想飞出这个世界,我想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这里这么美丽,我想看看有没有比这里更迷人的地方。”
  “你目前连飞都不会,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多的事?”
  “嗯,我正在努力地学习飞行。”
  “你有名字吗?”它想知道这个特别的裳蚜的名字,这是它第一个认识的同伴。
  “我叫……叫小芽”淡粉色背纹的裳蚜有点害羞地说。
  花丛中,阳光照耀下,两只裳蚜的身影在闪动。其中一只在教另一只飞行。
  时已至中午,太阳在头顶热情洋溢地释放着热量。
  它们累得趴在碧翠的叶尖上,惬意地憩息。自从小芽会飞以来,就一直拉着它到处飞来飞去,绕着鲜花的芬芳转圈,看看哪里绿叶更绿,看看哪里红花更红。当真正可以飞离叶面以后,小芽倒忘了要飞出这个世界,要飞到更迷人的地方。
  “这里远远比我想的美丽,我再也不用去寻找更美的地方了。”小芽围绕着它盘旋,喜孜孜地说。刚会飞的小虫,似乎不肯错过任何展翅的机会。
  “因为你会飞,所以才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美。”
  悬浮在明净的半空中凝结如绸的彩色瘴气突然破开一个圆形的裂口,裂口的边缘棱角分明,仿佛用利器切割金玉般平整。
  “师妹,你的飘渺挥拂又进步了,挥若流云,拂若刃切。“
  一声豪朗的男子声音从瘴气外传了进来。
  接着,两个白色的身影从彩色瘴气的裂口飞飘进来,动作似快似慢,而彩色瘴气破开的裂口则刚好容得下两个身影,不差分毫。一切就像风吹新叶,虫鸣林间那么自然灵动。
  两个身影缓缓地飘落到连绵成片的树林上,脚尖轻点,如蜻蜓般立在树枝上,随风上下晃动。
  “这里景色好美啊,就是自在天也不逞多让。“是那女子的声音,轻柔而清脆,听来如碧玉撞击铮然之声。她接着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如不好好游玩一番,岂不辜负了这番如潋春光?”
  与她相偕而立的是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身形伟岸,神情俊朗,与他飘逸的白色长衫相衬恰是相得益彰,给人一种临风洒脱之状。他显然对女子极是迁就,微微笑道:“早知道你爱玩了,别误了时间给师父责怪就行了。”
  太阳渐渐西移,云层被落日的余晖照耀得酡红,彩色的瘴气也愈发流光溢彩。只是这种日薄西山式的美丽也许需要一种莫巨大的代价来修饰。
  原本在树叶下憩息的两只裳蚜,它们游览了林间,游览了花丛。也许裳蚜的生性使然,它们有向往一切美丽的企盼,尽管它们长得很丑陋。
  漫山遍野的裳蚜不再是成群地聚在一起,原本快乐的精灵有了一股发自本性的欲望,它们迫不及待地挥着灰白的翅膀,从不同的方向飞向流光溢彩的瘴气。在这个宁静的下午,在无限美好的夕阳下,它们要告别丑陋,同时也是——告别生命!!
  在草地上飞舞的它和小芽突然发现,周围纷纷扬扬地飘下了许多同类,但这是裳蚜吗?为什么一改那枯灰丑陋的样子?它们全身变得色彩艳丽,只不过已不再灰白暗淡的翅膀再也不能用力地挥翩了,不能再飞翔,它们从空中缓缓飘落,这是它们生命最后的一飘,像柳絮,像落叶。
  它飞过去,旁边有个同类还活着。它急问:“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们吸入了瘴气,披上了彩衣,拥有了绚烂。”同类喃喃地说。似是兴奋,似是衰叹!
   “可你们会死的。”
  “我们很满足呀!裳蚜的使命不正是这个吗?我们活着只为了这一刻,穿上美丽的彩衣……“这只裳蚜说着,便失去了声息,它已经死了,但身上美丽的光芒还在,那是它们生命的证明。
  这片草场上还有无数的裳蚜在从不同的方向飞向彩色的瘴气,同时也有无数的裳蚜在飘落,从不同的方向飘落到这里。
  “是不是选择不同的方向最终都会飘落在同一种结局里?“
  它看着自己的同类,第一次觉得裳蚜的生命不应该这样短暂。它忽然想高开这个地方,在它心目中,这里不再美丽,这里充满死亡。
  这也许是千百年来北境第一个对自身生命质疑的裳蚜,也是千百年来北境第一个对彩色瘴气免疫的裳蚜。
  翠色的丛林在夕阳的余晖的点缀下,散发着橘红色的光彩。两道人影倏地横移而下,站立在草地上,破空荡起的气流拂得绿叶摇曳。
  白衣男子双手紧握着那女子的纤手,随着他们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空中出现一根根亮晶晶的丝带。丝带一现,如矫龙出海,不停地旋转抖动,接着倏地纠结在一起,形成了同心环。
  白衣男子说:“师妹,时候不早了,该是回去了!过了今天,自在天的天容将永远合上,除非有人摆脱了宿命,打破了平衡,否则咱们将永远无法回到自在天。”
  女子嘻嘻一笑,身形一变,消失得无影无踪。漫山的彩色瘴气突然隐隐发光,变得氲氤耀眼,从中传出银玲般的笑声:“急什么啊师兄,以我们的速度,只要在日落前一刻动身,不愁回不了。再说,就是回去不去了,在这里也不错啊,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算了。”
  “唉!你就是这么贪玩,师父教的法术也不好好修练,你如今能拿出手的也只有那招‘飘渺挥拂’。”男子脸上一阵无奈,露出一丝苦笑,眼神中充满深情的溺爱。“师父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到时看你怎么办。”
  “师父不在,你会教人家的嘛!。”女子嫣然一笑,夕阳的晚霞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着彩色的瘴气,宛如飘渺的仙女。
  “咦!”
  女子从彩色瘴气里钻了出来,疑问道:“这是什么昆虫啊,怎么都往瘴气里面钻啊,难道不知这瘴气含有剧毒吗?它们可不比我啊。”
  女子从空中缓缓飘下,看见了满草地落下的裳蚜。惋惜地说:“果然都被毒死了,这些虫子还算美丽,可惜了!”
  白衣男子平时被这女子抢白惯了,这时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机会。当即哈哈一笑,道:“师妹,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个虫子名曰裳蚜,是北境生命最短的虫子,只有一天的生命,日出而生,日落而亡。它们平时长得很丑陋,只是在生命最后一刻时吸入了彩色的瘴气才拥有美丽的彩裳,这就是你所谓的“美丽的虫子”。“
  那女子自小被同门待如众星捧月,这时被师兄一笑,好不服气。水灵灵的眸子闪烁过一丝狡黠,笑吟吟:“师兄,你说这裳蚜只有一天的生命,我却道不然。要不,我们来打一个赌。不敢的话,那就算了!”
  白衣男子笑道:“知耻近乎勇,师妹原来这么不勇敢啊!好啊,打什么赌呢?“心底却也纳闷,想知道这个机灵的师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才故意出言相激。
  女子脸露欣喜,怕男子反悔,急忙道:“师兄说这个裳蚜只有一天的生命,我却认为裳蚜未必只有一天的生命,也可能很长很长。“
  白衣男子摇摇头,说:“不可能,当初师父寻求命理时就证明了,北境只有这里才有裳蚜,而每天太阳落山时,这里所有的裳蚜都会消亡。“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吧,嘿嘿,师兄,你就等着认输吧。”
  当对一个地方失去眷恋的时候,那就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它决定离开这里。
  “小芽,你还想飞出这个世界吗?你还想看看其它更美的地方吗?我们离开这这里吧!”
  两只裳蚜从草地上飞起,身边是纷纷坠落而亡的同类。
  上空的彩色瘴气犹如一匹天然屏障,把山谷笼罩得严严实实,莫说是裳蚜,就是其它猛禽从这里飞过,只怕也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它带着小芽不停地在低空盘旋,试图寻找一个缺口,飞离这里,飞去更美丽的地方。在那里,没有死亡的迫近。
  空中突然凭空出现了几十根亮晶晶的丝带,这些丝带闪烁着太阳的五光十色,不停地旋转,慢慢地聚合在一起,像一股激流不断地冲刷着空气引起一个激烈的焕发着氲氤的气流旋涡,旋涡像一把利枪一样缓缓刺向屏障般的瘴气,掩盖着紧紧密密的瘴气顿时破开一个圆形空洞。
  在低空飞旋的两只裳蚜终于发现了一个缺口,它们慢慢地接近那里,打探片刻,飞了进去。因为瘴气很厚,里面算是一条通道,但奇怪的是,这里瘴气并不弥漫,空气如新。
  “师兄,你看它们离开了,我还把千千****的信息传进它脑里,日后说不定它会长成意想不到的妖怪呢!我们快跟上去吧,你要向我认输哦。”两道身影拔地而起。
  它们终于飞出来的,那致命的美丽瘴气已经被它们抛弃在脚下,它这才发现,原来天空是蓝的。
  “小芽,你怎么啦”
  它发现小芽的双眼有着烟云般的惘然,身上的色彩似乎也变得瑰丽多姿。一阵的颤栗,小芽的双翅无力地垂下,停住了扑动。
  “刚刚……我刚刚忍不住碰了瘴气。”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
  “因为……那是因为,我想变得更美一些……“轻轻地吐出这个几个字,小芽缓缓地向下空飘落,迎向死亡的怀抱。
  它没有再拉住小芽,因为那是小芽生命里最后一次的飘落,那是裳蚜一生最美丽时刻。毫不犹豫地,它冲天而起。下面的山谷,孕育着新一轮的死亡,彩色的瘴气,像一道凄艳触目的伤口…… “师父!你怎么来了?”
  刚飞出山谷的两名年轻男女,还来不及寻找那两只离开的裳蚜,但看见的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叫道。
  “嗯,我刚刚出关。我已经决定了,离开这个世界!”这是一名须眉皆长的老者,脸上的表情如一泓清潋的泉水,没有丝毫波动,似乎只有看向两名爱徒时,才微微荡起一丝爱怜之意。
  “若鸿,若影,你们立刻赶回去吧!封印天壑,少不得你们的力量。”
  “我不……”名为若影的女子一句话还未说完,虚空陡然裂开一个空洞,倏地把她吸进去。长须老者显然也极不想惹这个娇气的小徒,所以只能下强手一下子把她送回去。
  “若鸿,这是你们放出来的吧!”长须老者举起食指,向白衣男子问道。
  “是小师妹和我打赌而放出的,有何不妥吗?师父。”
  “我仿佛在这个虫子的身上看到了天壑被打开的关键,一个人,噢不,或许是两个人,只不过他们最后又合在一起,这个两个人将会搅得天下风云再起。”
  “这么严重……那赶快把它……”
  “不,若鸿,我问你,道是什么?”
  “师父,道,是自然。”若鸿恭敬地说。
  “既是自然,那就不该加以破坏,我们强行封印天壑,已是违背了道之意。自然之意映射在这只裳蚜的身上,它将和打开封印的人有关。月盈则有亏,花开终会落,这一切有因果在循环。天意,不可一破再破。”
  “你知道为师为何要离开北境吗?“语音蒙上许些肃穆,长须老者似有意开导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稍微沉吟:“是……是为了‘看破’吗?”
  他对师父极为尊崇,此时面对师父的提问,小心翼翼地揣摩师父的话中隐义。
  “嗯……”,长须老者面露嘉许之意,显是对爱徒的回答还算满意。
  “你刚刚看了那满山谷的裳蚜,可有想到什么?可曾为它们短暂的生命扼惜?“
  “师父,这……“
  “若鸿,你看,这满山的裳蚜,日出而生,日落而亡。在我们看来,它们只有一天的生命,是那样的短暂。但也许它们并未觉有何异样,这于它们实则是漫长的一生。那片山谷则是它们的一方世界,如果不是若影一时性趣,这只小虫永远也无法逸出这个‘宇’”
  长须老者指尖上的裳蚜扑着翅膀,仿佛在做无声的赞同。
  老者接着说:“裳蚜的生命短暂和它们所在的‘宇’皆是站在我们的角度上观看。也许在某个角度来看,广袤的北境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山谷而已,而我们人……“
  “师父你是说,在某种存在的眼里,我们人类就像裳蚜一样卑微吗?“沉不停气,若鸿急急问道。
  “嗯,无限的宇,无限的宙,真相却总挟带着某种残酷。“
  颔下白须微微飘动,老人面容回复古井无波,但声音却掩不住落寞。
  “为师此去,正是要“看破”,看破所谓的强与所谓的弱。若鸿,你回去吧。日后若是有人挣脱宿命之羁,一平自在天天壑狂暴之象,届时一切当遵天命。“
  若鸿闻言,恭恭敬敬地抖抖洁白的长衫,含泪向白须老者盍了三个头。
  “师父,你老人家保重了。”
  “为师送你一程吧!“
  老者抬手一挥,若鸿的身上徐徐荡出一个以他身长为直径的涟漪,随着涟漪渐渐平息,他的身影也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停驻在白须老者的指尖上的裳蚜突然扑扑翅膀,向魔刹天方向飞去。
  老人转身,双眼微闭,似乎在思索。在他神识内,仿佛陷入了恒古的枯寂,渐渐地中心处慢慢地浮出一个光点,突然光点爆炸开来,化成无数的点与线,这些线与点互相交错纠缠,分不开彼此。在无穷的交点中,其中一个点从遥远的位置被无限地拉近,这一个小点慢慢地变大,从中幻化出五颜十色的光芒。
  “当去这个世界,也许会找到我最彻底的‘道‘,“老者喃喃自语。
  此时,满天酡红的落日余晖倏地被四周漫过来的乌云所掩盖,天空顿时黑了下来,深蓝的闪电像网一样布满天空。“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雷电迸发的声音响彻天地。
  “纵是‘天’也阻不住我离去的决意,”老者猛地睁开眼睛,双眼射出明灭变幻的精光,而他也在这一瞬间凭空消失。
  “轰隆隆““轰隆隆“,无数道雷电从天而降,轰击在他消失的地方。
  先前的雷呜电闪彻底平息了。雾霭沉沉,风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吹。飞去魔刹天的那只裳蚜日后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吐鲁番,成了一个叱咤北境的妖王。